時光流逝，三月之期，轉瞬即來。

陽光明媚的一日，阿瀅睜開眼，看到的是一張傾城奪目的臉。那眼睛太明亮，太目光太真誠，以至於讓她滿腔的驚訝都無處安放。

“陳流？”

“啊，”穿著素白衣袍的男子微微訝異的張開口，“你怎麽認出來的？三月來，守山門的弟子都不曾辨別出？”

阿瀅笑的有點虛弱，但笑起來，兩側的酒窩分外好看。“他們眼拙當然看不出，我是誰呀，靈丹宗的少宗主，家裏來了客人再不認識，豈不是失職？”

陳流望著她的眼睛，尷尬的摸了摸英挺的鼻。“本來還想給你個驚喜的。”

“恩？”陽光太暖，阿瀅甚至能看清陳流神情上隱藏的那絲緊張。“怎麽？”什麽驚喜？是在怪她醒的太早了嗎？

阿瀅不好意思的笑了出來，小虎牙在日光下發了光。

陳流壞笑著從懷裏掏出雲絲帶，篤定道，“要蒙上眼睛。”

阿瀅一怔，然後視線就被遮蔽了。

“到底是什麽，這麽神神秘秘的？”

一道道果香從空中散發出來，飄著暖人的味道，聞起來能讓心情立馬變好。

陳流精心準備的這份禮物，阿瀅是喜歡的。

“好多的靈果，又大又好吃！這都是你親自摘得嗎？”

陳流矜持的點點頭，若非親眼所見，便不曾想象，這個能以身吞魔的姑娘，竟是個輕易便能滿足的小丫頭。

“噫？你也吃呀。”阿瀅將一枚果子遞過去，“真好，一覺醒來能吃到這時節最鮮美的靈果，人生呀，簡直一下子五彩繽紛起來。”

陳流動作熟稔的將果殼剝下來，“你如果喜歡，下次我弄更多來，讓你一次吃個夠！”

“不行不行，”阿瀅擺擺手，“一次吃個夠多浪費呀，像這樣的美味， 就因為每天都能品嘗。吃太多，萬一膩了怎麽辦？”

想想也有一些道理，陳流遷就的回應，“好，只要你想吃，就只管來找我。”

因為喜歡，阿瀅的嗓音裏也帶了一分雀躍，“嘖嘖嘖，想不到，有朝一日還能得你如此相待。”

本是打趣的話，卻讓陳流浮在唇畔的笑驀地一僵。

雲絲帶被摘下，阿瀅看見一張遺憾愧疚的臉。

“阿瀅，怪我沒照顧好你。”

阿瀅的記憶被他低沈蠱惑的嗓音拉回到三月前，貪狼秘境、行路碑、傷心地、鎮魔井、傾世...大魔？

身子被撕裂的痛苦隨之而來，連同左眸留下的後遺癥也顯明在人前。

痛。

“阿瀅？你怎麽樣了？哪裏不舒服？”

“眼...我的眼...”

陳流身子一震，目光裏閃現出難言的苦楚。“阿瀅，沒關系的，我會..我會想辦法讓你左目覆原的！”

天道賜予下的至強力量，若是能放肆運用，這天下豈不是亂套了？

阿瀅其實還算是幸運的。

若她知道，火王世子只因為擅自開啟額間封印，引動天火焚魔，大好的身子差點就此廢了。

相比較，阿瀅廢了一只眼，當真算得上是被上天所愛戴了。

陳流的聲音越來越焦急，落在耳畔漸漸變得模糊不清。

阿瀅捂著左眼，天雷的力量沒了合適的居所，此刻在她的身體內肆意橫行。

一股柔和的靈力慢慢穿過她的神識，浸透在渾身血肉。

陳流抿著唇，臉上看不出表情，克制的心卻是在隱隱顫抖。

他這一生，後悔的事情不多。沒能在危急時刻救下阿裳是一件，沒能在秘境內保護好阿瀅又是一件。

好容易借著浮光日夜以來的救治，才能等到小姑娘從床榻睜開眼。

阿瀅出事，陳流將此事記在了自己身上。

哪怕浮光到最後還是不忍苛責他，讓一個小姑娘獨自對抗魔頭，為此身子被撕碎，還險些喪了命。

這筆賬，不容易還清。

所以阿瀅看到的，是不一樣的陳流。

是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，傾心的對這小丫頭好，以此來得到內心的安定。

只有阿瀅好，陳流才能坦然的原諒自己。

可是現在....

看著抱頭痛苦的阿瀅，陳流的心，第一次，為了旁人而慌亂。

“阿瀅，不要怕，不要怕，我在這裏！我在這裏！”

柔和寬厚的靈力從他掌心輸送出，如同漂浮在深海，看到了一艘獨木舟。阿瀅憑著本能，肆無忌憚的吸取那柔和的來源，身體的失控慢慢趨於平穩。

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陳流額頭滲出一層薄汗，見阿瀅睜開眼，這才收功。

“怎麽樣？還有哪裏不舒服？”

阿瀅咧嘴一笑，從痛苦中走出來，她現在感覺渾身充滿了力氣，若是再碰上那大魔，或許不需要天雷斬，只需要一拳就能將它打倒。

這種誇張的強大感讓她暫時忘了左眼廢了的事實。

陳流松了一口氣，“這果子，還吃嗎？”

“吃！”

浮光從外面回來，看到的就是陳流溫柔遷就的畫面。

年輕的男子長著一張好看的臉，細心的為著面前的少女剝著果子。

阿瀅的右眼靈動漂亮，一覺醒來，像是洗凈了沾染塵俗的種種汙穢。明凈的耀眼，純粹的讓人忍不住想要守護。

“噫？浮光？”阿瀅擡起頭。

聽到‘浮光’二字，陳流穩重的手差點拿不穩小小的靈果。

阿瀅見他失態，調皮的將剝好殼的果子奪過去，朝著停留在門口的男人招招手，“浮光，快來呀！今兒個我請你吃果子！”

扭頭對著微囧的陳流笑道，“從沒發現你喜歡剝果殼，那麽今日，就辛苦你幫我招待客人了？”

浮光微笑著看著他，陳流看著單純狡猾的少女，半晌洩了氣，“客氣什麽，在下，樂意之至啊。”

......

夜幕降下，整個靈丹宗因為少宗主醒來歡愉了一日。入夜，才安定下來。

浮光的眉染了三分肅穆。

陳流坐在白玉做成的臺階上仰頭看著露出頭的月亮。

“她到底是怎麽回事，你不說只要能醒來，不會有事嗎？”

浮光一聲嘆息，“先天靈體當世稀少，魔頭窮兇極惡，天雷威嚴難測，仙道派的顧慮，其實並非全然沒有道理。”

“你說什麽，你的意思是.....”陳流想起從傷心地走出的那一幕，仙道派長老請出至寶欲煉化悍然吞魔的鳳凰。若他稍遲一步，世間可能再無阿瀅此人。

“那鳳凰....”

“不可說。”

陳流擰眉，氣息微冷，“到底有什麽事可說的？”

浮光望著頭頂上的一輪殘月，“阿瀅的先天靈體，變異了。”

“什麽？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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